协作式承包真的能更好地完成复杂项目吗？

合作合同旨在通过鼓励所有参与方在项目经理的领导下共同协作，减少行业内的对抗性。图片由 Idiogram 2.0 利用人工智能生成。

NEC合同全球负责人雷卡·塔瓦拉尼表示：“事情出错的原因有很多。”

这或许是一种悲观的情绪，但正如塔瓦拉尼非常清楚的那样，在全球建筑领域，这种情绪却是准确的。

据总部位于英国的争议解决专家HKA称，截至2024年6月底，该机构调查了107个国家的2002项重大工程的数据，发现许多项目最终超支和延期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它们一开始就签订了一份错误的合同，而这份合同后来又遭到了签署方的质疑。

香港会计师公会发现，世界各地的承包商目前正就总额达 844 亿美元的款项陷入纠纷，而寻求的延期总时长已达 994 年。

此外，HKA发现，围绕最初冲突的形成或条款的争议——从行政缺陷到虚假索赔和招标错误——影响了其分析的43.2%的项目。这一比例在中东地区上升至51.9%，在非洲则高达68%。

“很多合同一旦签完，就被束之高阁，大家都忘了。纠纷都是在最后付款结算的时候才处理，结果法院里挤满了这类案件，”塔瓦拉尼说道。

什么是协作式合同？

Thawrani 是越来越多专业人士中的一员，他们不仅试图说服世界各地的更多项目业主采用标准施工合同，以促进日益全球化的市场，而且还试图改变整个行业的运作方式。

过去 30 年来，工程师、承包商、政府官员和行业机构一直在努力推动建筑商及其客户共同合作完成项目，而不是尽可能降低风险，然后在第一个机会就急于诉诸法律。

“协作承包”（如今被称为“协作承包”）的最早倡导者之一是已故土木工程师马丁·巴恩斯，他率先开展了新工程合同的工作——这是一份面向承包商及其客户的标准法律协议，由英国土木工程师学会于 20 世纪 90 年代首次发布。

巴恩斯对承包商普遍采用的这种做法感到震惊：他们以最低价格投标项目，然后通过声称成本大幅超支来牟利——这反过来又导致许多大型项目最终陷入昂贵的诉讼。

巴恩斯认为，建筑商和客户之间经常发生冲突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他们使用的合同通过高度交易性的模式来规定双方关系，从一开始就让双方处于对立状态。

因此，他转而着手设计一种新型合同，旨在通过鼓励各方在项目经理的领导下合作，减少行业内的对抗性。他还就此主题创作了一部舞台剧。

最终形成了新的工程合同——支持者称其远不止是一份合同，因为其全部内容都旨在促进良好的管理。

NEC Contracts全球负责人Rekha Thawrani。图片来源：NEC Contracts

“为了成功交付一个项目，你需要一份对所有参与方都公平的合同，这样他们才能本着互信合作的精神共同努力。这正是NEC合同的基础，实际上也是合同的第一条条款，”Thawrani说道。

Thawrani 指出，NEC 合同目前已更新至第四版，其中包含预警系统和风险登记册等机制，鼓励各方通过提高透明度和共同承担风险管理责任来积极沟通和解决问题。

“我们正在通过预警等机制来确保信任和尊重得以维持，”她说。“所以，如果出现问题，正如俗话所说，你必须提前发出预警。而不是躲在屏幕后面说一切顺利，等到项目结束再处理。”

NEC 合同还包含关键绩效指标选项（通过将各方的目标与项目的整体成功相结合来鼓励合作）和多方合作选项（以支持整个供应链的协作）。

自 20 世纪 90 年代 NEC 首次发布以来，这套合同已成为英国公共部门推荐的合同形式，并已用于英国重大基础设施项目，包括伦敦与英吉利海峡隧道之间的 HS1 高速铁路、2012 年伦敦奥运会的场馆和基础设施、泰晤士河潮汐隧道和横贯铁路。

更广泛地说，NEC 合同已被用于利马泛美运动会场馆、南非和澳大利亚的平方公里阵列天文台以及悉尼水务公司价值 40 亿澳元的“携手共创成功”基础设施项目。

自美国国家电气规范 (NEC) 发布以来，其他标准建筑合同出版商也纷纷采用了协作式合同。

美国建筑师协会 (AIA) 是美国最受欢迎的标准化建筑合同出版商之一，自 2008 年以来一直在销售标准集成项目交付文件，并于去年发布了新的协作施工管理，该管理要求早期参与和整合以及加强沟通和透明度。

谁在起草合作合同？

美国土木工程师学会也联合发起了一系列旨在鼓励项目协作交付的新合同。这些合同包括一些调整，例如在设计过程早期就聘请承包商进行施工可行性审查、就材料供应和选择提供建议、评估风险因素和缓解策略、制定采购策略以及将工作组织成高效的工作包。

国际咨询工程师联合会（FIDIC）是 FIDIC 系列合同模板的出版商，该系列合同模板还出版面向国际项目的标准化施工合同，可能是国际建设项目中使用最广泛的标准合同形式。目前，FIDIC 正在最终确定一套新的合作合同。

此外，律师们也在起草单独的“联盟”协议，例如伦敦国王学院发布的框架联盟合同 FAC-1，该合同旨在通过制定商定的流程，迫使团队更好地合作，从而在复杂项目的现有合同授予之上发挥作用。

Thawrani 表示，NEC 合同的普及直接减少了因合同条款争议而引发的诉讼案件数量。

“我们非常自豪的一点是，据我们所知，作为一种标准合同形式，NEC合同从未卷入任何重大诉讼，”Thawrani说道。“历史上确实有一些案例涉及客户修改NEC核心条款，但由于任何争议都会在整个项目过程中由仲裁员处理，因此不会发展到诉讼阶段。”

英国奥林匹克交付管理局委托NEC公司负责伦敦2012年奥运会场馆及基础设施的建设项目。该项目在预算范围内提前完成。图片：Adobe Stock

然而，这忽略了许多备受瞩目的法律案件，这些案件都使用了合同的修改版本，例如 Costain 诉 Bechtel (2005) 一案，该案涉及英吉利海峡隧道铁路连接工程合同的管理争议。

此外，尽管采用了协作工作方式和合同，但总体而言，建筑项目似乎并没有更有可能遵守预算或进度安排，也没有更有可能避免纠纷。

香港建筑评估局（HKA）过去五年一直在分析其全球大型建设项目纠纷数据库，结果显示，纠纷金额总额从2020年的486亿美元增至2023年的913亿美元，2024年略有下降至843亿美元。同时，申请延期的总时长也从2020年的600年增至2024年的994年。

目前根据NEC协议正在建设的最引人注目的项目之一是英国的HS2高速铁路连接线，该线路最初设计用于连接伦敦与利兹和曼彻斯特，但由于巨额成本超支而缩减了规模。

去年，英国政府宣布“恢复部长级对该项目的监督，以确保更大的问责制”，并补充说，正在审查 HS2 主要承包商的激励措施，这可能导致一些合同“重新谈判或修改”。

然而，合作合同的支持者认为，如果能够真正让合作实践扎根，整个建筑环境将从中受益。

合作合同有效吗？

“关于合作合同的争论由来已久。之所以没有取得进展，是因为尽管合作合同已被证明是实现更好、更安全、更快捷、更环保项目的引擎，但它们必须有坚实的基础，”伦敦国王学院建筑法教授、FAC-1联盟合同的主要起草人大卫·莫西说道。

莫西在11月于巴黎举行的CICA-EIC会议上发言时指出，项目必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合作的基础上，采购策略应确保承包商的选择并非基于最低报价，而是基于对提升质量、效率、安全、风险管理、社会价值和净零排放等方面的提案进行评估。他表示，这样一来，项目就能受益于承包商的专业知识，而承包商自身也能从一个项目中学习如何提高效率并加以改进。

“如果我们依赖诸如诚信、不追究责任或双赢之类的口号，听起来很好，但实际上并不清晰。外界充斥着冷嘲热讽。在风险高、利润低、危险的环境中工作的人，不容易被空洞的言辞所说服，如果被居高临下地训斥，或者被告知该做什么却含糊不清，他们很容易反感，”他说道。“尽管采取不同的方法合乎逻辑，但人们最终还是会回到财务总监要求最低价，或者设计顾问要求施工人员进场之前不许见他们的逻辑。”